六○年代末期,幼小、崇拜阿姆斯壯的我,最喜歡穿上菱格車紋的大紅色「太空衣」,腳蹬黑漆皮面生生皮鞋,拉著媽媽的衣角,趕搭南下的火車回娘家。
台北車站的大廳並不算明亮,天花板上吊著長管日光燈,往第三月台的階梯,每一階都寫著「生生皮鞋,請大家告訴大家」。通道上人潮洶湧,頭戴大盤帽的男士們皮鞋底發出「七恰!七恰!」脆響。(據說,鞋底裝塊鐵片,走路更有風。)總有一些乘客拖曳行李、衣角邊黏著小孩,一路叫喊狂奔。
那時候,我並不明白月台的用處,總是擔心會跟錯大人;還有火車與月台的縫隙,腿短小孩看去簡直是水溝,幸好,門邊的服務員會把我奮力抱上車。
在車廂裡坐定後,好戲上演了。列車服務員提著大水壺,隻手將滾燙開水沖進玻璃杯的功夫令人屏息。圓形灰色的鐵路飯盒打開來,有豬排、滷蛋、和醬瓜。窗外,可以看到電線停滿麻雀、白鷺鷥騎在牛背上、山洞,還有夜空中烈熊熊的煉油廠大煙囪。
搖籃火車,加上「娘家離台北很遠」的媽媽,構築我的童年記憶。
~舊作,曾發表於中國時報人間副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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