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到處亂吹。
近日我終於看完電影「氣象人」（The Weather Man）。該片於2005年上映時，不知為何錯過了。有可能是因為男主角尼可拉斯凱吉的片子太多了，以致於淹沒在一大堆好萊塢電影中。
之後是陸續於HBO頻道中看到幾個特別有印象的畫面：半夜裡，男主角看見海綿寶寶飄過窗邊對他微笑；靶場裡的小麋鹿臉上掛著雪淚；大雨中，父親的葬禮。
當然，亂轉HBO時，也曾幾次看到氣象人被觀眾猛丟各家美國名牌速食（7-11啦、麥當勞啦、溫蒂漢堡啦......好個業配人生！），包括可樂、奶昔、蘋果派等，眼見男主角的華貴外套被砸上速食，並不能夠理解為什麼氣象報不準確就被觀眾丟垃圾食物？
可不是嘛？氣象播報員只不過是播播氣象動態罷了，「天有不測風雲」，全世界觀眾都知道氣象報導是不可能神準的。那麼，為什麼單單是尼可拉斯凱吉被芝加哥觀眾修理呢？
因為這些吸引人的小片段，讓我決定好好看過一遍該片。
片子一開始，是已經與妻子分居的男主角一個人在單身公寓中，一面喝咖啡、一面喃喃自語練習播報氣象手勢。他的工作穩定、收入良好，但是家庭卻一團亂。 男主角因與妻子分居，原來居住的溫馨宅邸如今由妻子與新男友同住，中學年紀的兒子、女兒各出了問題。兒子吸毒勒戒中（更不幸的是，其勒戒輔導員竟藉機意圖性侵吸毒少年），而女兒則是身材肥胖、偷吸煙、被學校高年級男生取笑為「駱駝蹄」（Camel toe，泛指女生因為穿著過緊褲子而露出外陰部形狀，與駱駝蹄子相似）。
氣象人有個國寶級的父親，年紀輕輕得意文壇、被美國總統稱為國寶，作為名作家的兒子（顯然並不好受，因為難以突破父親成就），氣象人除了播氣象，也試著克紹箕裘，努力寫作。
強顏歡笑 媚俗無用
氣象人因為常出現於電視螢幕，是個小名人，也有其煩惱。比如，當他在公務單位處理牌照問題時，他只想要一點安靜、假裝自己不是氣象人本尊，惹毛了與他搭訕的熱心觀眾，罵他「耍大牌」。另外，節目製作單位為了「促銷」氣象人，為他取了一個順口好念的「藝名」，女性觀眾覺得他長得帥、賞心悅目；而男性觀眾卻覺得他一臉媚俗，假名假笑。
女人看女人當然是嚴審標準；而男人看男人也是毫不留情。或許，這可以解釋：為什麼朝氣象人身上亂丟垃圾食物者，皆為男性。
氣象人人在中年，溫馨的家被另一男人進駐了，一雙兒女因為父母不睦，生活苦悶，導致男的吸毒、女的癡肥。
恂恂長者 默默領導
最先下定決心挽救沉淪的，是氣象人的父親－－孩子們的爺爺。他告訴氣象人，去學校接「小天使」孫女時，聽到男生笑她「駱駝蹄」，讓氣象人大吃一驚。作爺爺的並且認為，孫女沒有跳舞細胞；可以不學舞蹈了，應該安排孩子另學點可以發揮小孩優點的才藝。同時，老父親發現自己有病在身，要求氣象人陪他求醫檢查。兩次檢查空檔時，老父請他去買報紙、另一次請他去買咖啡，氣象人就是衰神上身，連這點小事情也無法搞定。弄得老父與女兒都對他說：「你是個成年人了，出門要記得多帶點錢」。
氣象人認為夫妻老是吵架，對兒女不公平。決定對家人多多關懷。首先，他陪女兒去學射箭，並且詢問女兒，是否知道有人給她取綽號「駱駝蹄」。當他問及是否知道駱駝蹄的意思？女兒說：「駱駝蹄子可以走在炙熱的沙漠石頭上，這表示我很酷。」氣象人額手稱慶，並且於紐約找新工作的旅程中，儘快為女兒添購適合其身材的美麗衣裳。（果然「人要衣裝」，胖女生捨棄貼身長褲、改穿合乎身材的洋裝、裙裝，的確很好看。）
氣象人與女兒快樂走進紐約旅館，孩子向爺爺展示新衣後，爺爺卻愁容說道：孫子與勒戒輔導員發生肢體衝突，兩造說法成為羅生門，孫子說輔導員試圖性侵他，而輔導員則反控孫子「偷錢」。 爺爺嘆氣連連，說怎麼會不斷發生這種怪事？
當晚，女兒入睡後，小酌的氣象人迷濛看見海綿寶寶飄過窗前，對他微笑。他夢想著：獲得紐約的氣象播報工作，一家大小快樂地站在花車上，對參加遊行的群眾揮手。觀眾會羨慕不已地說：看啊，全國知名的氣象主播年薪多高多高啊、看啊，他的家庭多麼幸福美滿哪！......
回家後，他與兒子談過，理解情況之後，不顧紐約電視台人事經理的頻頻來電，氣象人直接殺到勒戒輔導員家門前，海Ｋ不適任的輔導員。眼見爸爸不惜流血為兒子討公道，兒子發現父親對他的愛，父子兩人的關係有了修補。
為了幸福 做出取捨
至於他的婚姻問題，則是一片陰霾。分居前，夫妻倆已為家中大小事吵鬧不休。妻子再三叮囑「別忘了買塔塔醬」，氣象人偏偏莫非定律給忘了，回到家，自然一頓大吵。原本聚在餐桌等晚餐的孩子溜上樓，兒子看電視裡殘酷的轟炸解悶，女兒則躺在床上抱著玩偶不能動彈。（這場戲極好，飾演氣象人妻子Noreen的演員Hope Davis火力全開、氣勢奪人，真是很好的演員！）
氣象人希望挽回婚姻，邀妻子一同接受婚姻輔導。輔導老師要參加者玩「信任遊戲」，並且要伴侶雙方寫下「最不滿對方的事」交給對方收好，並且基於對另一半的忠誠，絕對不可以偷看。
老師的話顯然氣象人沒在聽，他跑到男廁打開紙條，看到太太寫道：「小說寫得糟透、不值一讀，還要我讀」...... 當場差點撅過去。婚姻輔導結束後，兩人在咖啡館喝飲料，原本高興的太太溫柔說道：「今天還不錯嘛－－」，氣象人卻不自在地把咖啡杯湊到鼻子上（連咖啡怎麼喝都忘了），試圖解釋他的小說並非科幻小說。太太立刻知道氣象人偷看紙條，怒不可遏，也把男方寫的秘密紙條揭開，大聲念道：「口交不熱情......」信任遊戲失敗，兩人關係也完了。
於職場中，他和氣象組的同事商量氣溫時，感嘆說道：「風總是到處亂吹！」不僅地球氣溫測不準，家庭生活亂糟糟，走在路上，沒把握何時會遇到觀眾亂丟食物上身。此種悽慘，大概與詩人徐志摩所寫的「我不知道風 是在哪一個方向吹」可同比擬。
但是，氣象人就是在亂緒中，莫名地走回靶場，玩起女兒棄學的箭術。他逐漸從射箭當中，學習如何射中靶心的技巧，並且發現不同風向、季節與射擊、施力之間，該如何調和。
找回自己 為自己活
為了射中靶心，他必須專注。因為專注，原本在他身邊的各種亂源，慢慢翦除了。甚至，他明瞭了自己的人生重點，不用費心去討好別人。一次獨坐時，他想著：為什麼人們會不斷朝他身上亂丟速食？
速食，是吃起來有味道；但沒有營養的東西。我是速食嗎？自己費心討好別人，只配換得速食砸在身上嗎？
只有小丑需要討好別人。他想著。
因此，當最後一次有人拿蘋果派砸他，對於這樣輕慢的惡搞，他不再忍氣吞聲了，反而快跑死命追上，「以其人之道、反制其人之身」，氣象人將剩下的蘋果派塗在惡搞他的人身上，並且大喊：「你把我搞髒了，我怎麼去見我的孩子？」
至於一向溫恂鼓勵氣象人的老父；普立茲獎得主，於拜讀兒子小說後，告訴氣象人寫作成功的秘訣，不外乎「對自己保持耐心、不斷修改作品、以臻完美」。當氣象人用盡所有方法，而不能挽回妻子的心，氣餒哀傷時，逐漸走向死亡的父親仍溫和說道：「孩子，你有的是時間」。
應該是初春的融雪吧？雪淚濡濕了靶場的小麋鹿臉龐。老父親過世了，葬禮備極哀榮。
氣象人得到紐約新工作。他真的站上花車、參加了紐約大遊行。當然，事實與作夢不會相同：花車上，他一個人在揮手，他的家人仍然留在芝加哥未能同行。而他所佔得的「一席之地」，落在紐約市消防大隊之後，是個倒數第二位置，僅僅在海綿寶寶前頭。
因此，他的笑，帶有無可奈何的明瞭。－－這，就是人生。
經典小品 描繪定靜
「氣象人」從劇本、演員、服裝設計、取景攝影、配樂，都呈現了穩定的美感。雖然該片訴說的是悲欣人生故事，但是，它會讓觀眾感覺到，此故事如此貼近我們，就像我們天天會遇到的普通生活與煩惱。它訴說凡人的悲愴；也像個小太陽般，輕輕安慰觀者。從IMDB電影網站搜尋中得知， 「氣象人」並不是什麼大紅大紫的動作鉅片，而是探討人生困境的劇情片，排行前五千大、觀眾的點評率不算踴躍。
不過，我從電影幕後花絮得知，該片攝影總監、電影配樂都是資深影人。配樂Hans Zimmer是導演雷力史考特的老搭檔，擅長以劇中角色個性、地方風情作曲。導演史蒂芬史匹伯也喜歡Hans Zimmer的作曲。Hans在花絮中談論到：他與氣象人導演原本只打算談十五分鐘；結果欲罷不能交換意見三小時，之後他埋頭為「氣象人」寫了雷鬼風格配樂，看他與樂手們搖頭擺腦工作，我認為他們很幸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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